第21章 偃月人何在？扼腕议和时（四）

江知渺苦笑了一下，尽力的往陆今安旁边移了移，试图想挡住吹向他的风雪。

这事确实怪她，不该图新鲜喝那奶茶，也不该不告诉他奶茶里有蒙汗药。

她也确实藏了私心，有些时候，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，只要他们三个能保住命，他睡着或许更好处理。

她费劲的将头转向陆今安的方向，看着他目前呼吸深长稳重，长舒了一口气，就势将头靠向绑他们的长木，懒懒道：“季中丞，这是想冻死咱三个的节奏啊。”

说罢，还吸了吸冻的流出来的清涕。

“可怎么办啊？”

季归荑不由的扭头看向喃喃自语的她。

清瘦的脸庞冻得苍白，弯弯的睫毛上沾满了霜雪。还尽力将自己的衣物替陆今安遮风挡雪。

如果说世人皆难，那她一路泥泞不堪的走到如今，还心疼他人，实为不易。

他从眼神里慢慢回忆起来他知道她时的经历。诗文绝佳的她春闱之时，取得了景佑二十三年新科状元，又在荣登金鼎之刻，得罪满朝文武，被人揭开不堪往事，锒铛入狱后遇见了他。

他对她施以钉刑，鞭刑，杖刑。差点将她打死。谁能想到她能顽强走到今日。

世人看她如死人。

厌她，恶她，恨她。

她熟视睹，抓住丝缕机会求生。

世人让她死，她偏要活。

这与他很像，又很不像。

不像的是他从来不是一人，而是被家族禁锢，也被家族拥护。

不像她，孤身一人。

他静静地看着他，看的出神，自从和她认识后，都是漫长的冬季，是衣衫褴褛的血衫。

他想起来自家后处的杏花。

芳菲季节时，杏花红处遮青山，山畔行人相赠别。他想携她走出这漫长寒冷的冬季，带她看那草长莺飞的生机。

褪去那一身血迹沾染的血衫，着一身青衣，青色衬她，灼灼不妖，遗世独立。

天色渐暗，白色的雪蒙上了灰色。

江知渺冻得发抖，渐渐双眼逐渐迷离：“好困啊。”

季归荑的双眼也逐渐迷离，梦里梦见了自己和谈凯旋归来。自己的父亲祖父从小到大从未夸奖过自己，这一次却专门摆了宴席为自己庆祝。他开心畅饮，想着邀请江知渺和陆今安一起品尝美酒，一直找不到人，他就这样一家一家的打听，每一家都对他摇摇头，便闭门离去。

寻不到人的他在雪夜的汴京下徘徊，忽而有人拍了他一下，他猛然惊醒。

看见身旁亮起来的篝火，像是辽军点燃夜间观察军情的

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位，已经沉沉睡去，他一头将脸埋进雪堆里，试图清醒。

冰冷刺骨让他一激灵。

这种时候不能睡觉。

睡了就永远被埋葬于风雪中了。

他费力将篝火踢倒，试图取暖。发现二人依旧没醒。他低头将身边破碎的瓦片拿出置于火堆之上。

他一口一口咬着雪放于瓦片之上，瞬间雪化成热水。

他暗自窃喜的将瓦片踢出冷却，又喝在嘴边，一点一点的喂给江知渺。

热水瞬间打通了江知渺的血脉，她睁开眼睛时，一张俊脸正怼着他脸旁边。

季归荑欣喜道：“你醒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