贿赂的重要性
今年十二月份的京都比往常都要冷得多。
傍晚时分,天慢慢黑了,金色的余晖已经被山挡住,空中细细密密的小雪花慢慢降落在晚高峰时段的人群中、车玻璃上……
李安可提着一小袋上海青、一小板鸡蛋匆匆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,她的头缩在黑色羽绒服的围绒里,裸露在外的手冻得僵硬通红。
路过一家闭店的小铺子时,她不经意在商铺玻璃门看了一眼,愣了一下。自己映在门上的身形又瘦了许多。
她很少照镜子。所以她发现自己最近瘦的太夸张了。
谁能想象现在这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在一年半以前是个180多斤的大胖子呢。
她不可控制地想起爸爸。
爸爸去世已经一年半了,这一年半她每天度日如年。每天都活的喘不过气来,数次想轻生,却又数次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。
一年半前,她17岁。她的暴食症越来越严重。那是六月一日,爸爸带她去美国看病,在去往机场的路上,发生了意外。车撞上了一辆超速逆行的面包车,爸爸为了保护她,全身脏器严重受损而死亡。
而她在爸爸的保护下,只是擦破了点皮。
李安可永远忘不了爸爸在重症监护室里疼痛喘息的声音,“小可,你要好好的,好好治病……”
到达出租屋,回忆被打断,李安可急匆匆开了门,暖气从头到尾的洗礼,洗去了身上的寒气,她终于感到片刻的幸福。
李安可简单地做了一碗鸡蛋面。她深呼一口气,艰难地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。
这一年半,因为情绪的波动和胃功能损坏,她从一个极端的暴食症患者变成了极端的厌食症患者。
不管生理上多么厌恶,她任然坚持告诉自己。
为了爸爸,她要好好吃饭。
吃了一个多小时,她把最后一点鸡蛋和青菜都扫进嘴里,终于放下了筷子。
时针指向8点,她盯着手机信息页面一动不动。
李安可在等SL酒吧的面试通知,这一年半以来她陆陆续续给多家酒吧、ivhs当乐手,可这是她第一次去应聘驻唱歌手。
账上的钱已经不够支付下月的房租了,京都的房租一涨再涨,做兼职乐手赚的钱杯水车薪。
她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,情绪也正常许多。
她不满足于做兼职,也不满足做乐手拿到的工资。
如果能做常驻驻唱歌手,她的房租就不用愁了。
可一想到自己没有上台演唱的经验,李安可有些泄气。她一向怯于在人前展现自己。
在人前,玩乐器比唱歌给她更多的安全感。
唱歌需要传递情感,所以需要在舞台上放开自己。
她在舞台上一般不做s,所以即使在很多人面前演奏,大多数时也不需要一直直视或者面对人群,她可以通过下垂眼眸而掩饰神色,或者躲在黑暗里沉浸于演奏,免于接受他人对自己身材评头论足的审视。
青春期以来,她日渐肥胖的身躯和满脸的青春痘带给她越来越多的困扰。
就比如,演奏时她可以假装不去在意别人的打量,却法在结束演奏后停止自怨自艾的胡思乱想。
如今的她,因为厌食,从一颗异常膨大的白萝卜变成了一根松瘪的番薯干。脸上的痘痘也消去了,骨子里却依然不自信。
而迫于囊中羞涩以及急于从精神上改造自己,她平了平忐忑的心,告诉自己再不自信也得装。
下一秒,叮一声,消息提示弹出。
SL的经理告诉她,一个小时后面试。
意料之中,SL的效率很快,昨天去应聘,今天就面试了。
她知道SL现在很缺歌手。
这么一想,她渐渐平静下来。
匆匆涂了个口红,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出了门。
到达SL,此时的SL已经十分热闹,音乐声不绝于耳。
李安可按照经理的指示上了三楼。进了其中的一间排练室。
里面已经三三两两站了几个人,一个扎着脏辫的男人注意到她,“李安可是吧,先等会,你前面还有三个人。”
李安可应了声好,打量着周围的这几个人。
除了那个脏辫男人,还有一个女孩两个男人。那个女孩脸上自信满满,穿着紧身皮裙气场十足。
李安可开始紧张了。
旁边的中年男人像是感觉到了李安可的情绪,他挑眉“小姑娘,紧张了?”说着,看着李安可空空的两手,“你没带乐器?你不会是不会乐器吧?”
李安可急匆匆出门,确实忘了带乐器。
她点了点头,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,“没带。”
那男人以为李安可不会乐器,上下打量她,乐呵呵地说,“不会乐器的话他们一般不招的。你啊还是别浪费时间了。”
李安可没应声,视他不住打量的目光,心里冷笑一声。
这个男人激起了她的胜负欲。
以貌取人、被直接质疑专业能力是她的逆鳞。
紧张感一扫而空,她逐渐忘记了这将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。
前面两位兴致勃勃地唱完,中年男人上前,抱着吉他也没自我介绍,扫了几个和弦就唱了起来。
他唱的是南山南。
嗓音很粗犷,但是唱法很油腻,听得出他想用摇滚唱法来演绎这首民谣,但是他完全没做编曲,而且吼的那几嗓子根本是画龙点睛,听得格外叫人难受。
李安可瞟了一眼那个扎脏辫的面试官,他眉头紧皱,提笔在纸上划了几下。
像是再法忍受,他手一抬,“停停停。”
中年男人正重重扫了三下吉他,一个大招正准备放出来,就被打断。他有些不可置信,“张老师,有什么问题吗?”